第(1/3)页 从西县至祁山本来两日路程,但汉军只花了一天便至。 当大汉的丞相再次在来时故地安营扎寨,又再次带着同样的僚属,出巡同样的营地。 一种恍如隔世、物是人非的情绪便幽然在这片天地生发,又随着这群人每一步挪移,每一口呼吸,弥漫在土地与空气里。 这群人的心境,已由来时的踌躇满志,变成了如今的心灰意冷,而这种心境,又以那位戴着进贤冠的大汉丞相最为深刻。 他负手而立,深深地看着那座拔地而起,凿山为城的祁山堡,不知在想什么。 许久之后,他叹了一气。 “传令三军,戌正休息,寅正造饭。” 转身回营。 还有许多事务等他。 夜半。 魏延又来了。 说的无非又是想攻下祁山堡,说我们如今营寨已立,那祁山守将高刚心中震恐。 只消给我一日时间,只需一日,我便能让那高刚献堡而降,到时候丞相再拔军急退,何妨一试?! 丞相再次拒绝了魏延。 这是大汉唯一一位在资历与能力上能够统领数万大军,能够独当一面的虓虎大将。 便是半日能夺下祁山。 又能如何? 怎么可能让他困守祁山? 而若换个别人,又如何有能力困守祁山?守山士卒敢信吗? 魏延须发皆张,捶胸痛恨,却也动摇不了丞相分毫。 就在两人不欢而散之际,费祎再次带着一卷检冲了进来,嘴里喊着侍中长史又联印作书。 本就不忿的魏延直接顶翻费祎,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检。 不去看费祎震惑的表情,他封泥也不去,绳结也不开,直接用力把结绳扯断,检盖一丢,便抽出里面的简牍,一扯,展开。 又一封帛书掉了下来。 半躺在地的费祎赶忙伸手夺住,而后踉跄爬起来跑到丞相身边:“魏文长你做什么!” 却见那魏文长对他并不理会,只是出神地看着简牍。 过了一会儿,那股让他须发皆张的怒气已然尽消,全化作满脸的不可思议。 费祎盯了一会儿,正惊疑间,一低头却发现手持帛书的丞相神色几乎与那魏文长如出一辙。 同样的疑惑,同样的震惊。 费祎赶忙去看帛书。 结果很快他便也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愣住。 先帝托梦? 怎么可能是先帝托梦? 『马谡依阻南山,不下据城,截断水源,大败而逃?』 这是先帝托梦? 真不是谁听说战败后做的伪书? 不然怎么会描述得如此精确?! 他继续看。 等看到『若马谡之败已不可挽,则箕谷方向或可续大汉两分气运』时又是一阵大惑。 怎么续? 赵老将军所领不到两万老弱,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! 就算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小胜一场,于陇右大局而言不也于事无补? 带着震惊与疑惑,费祎继续往下读。 结果很快,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。 ——天子要御驾亲征。 按理说他只会觉得荒谬,因为这不像成都里那位陛下会做出的事。 可偏偏书及御驾亲征字句时,天子字迹潦草奔放,势若长虹,偶有顿笔断笔又是狠重至极,其力似要贯透纸背。 单单据此,便足以一窥天子落笔之时的决心。 费祎越发骇然,只觉手脚发凉,躯体发颤,而等看到文章最后,更是感觉世界天旋地转。 久久恍惚。 帛书之上,多处大片大片洇开的字迹,让他感觉天子仿佛就在他面前疾书奋笔,泣零作书。 而最后那句『君王死社稷可也』更是一下抽走了周围所有空气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 在费祎呆滞的时间里,神色同样有些彷徨无措的丞相已经弓着腰身在地上搜寻那枚泥封。 没找到,于是干脆膝盖一弯跪到地上,耳朵也贴到地上,去看是不是被魏延甩到了几案底下。 果然在。 他取出那两枚泥封,反复查看,看是不是蒋琬董允的印章,又转身去看那封检有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。 没有。 真是蒋琬、董允的印章。 字迹也是天子的字迹。 魏延此时已经拿着他那卷简牍走了过来,一把塞到丞相手中,之后从费祎手中夺走了那封帛书。 丞相往简牍上一看。 首先出现的,赫然是蒋琬所书,刘禅所出的那一番论辩。 『前汉之时,高帝…涉险负创,险死还生,遂成汉业。』 『后汉之际,世祖……涉险如此,方奄有四海,鼎定乾坤。』 『先帝…奇计犯险于定军,身冒矢石于阳平,曹操无计,基业乃固』 『……』 『……』 『由是观之,干戈扰攘之际,寰宇未定之时,不能荷天下之重,身入虎穴于马上争天下;』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