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『而乃弃责委命于谋臣猛将,延颈鹤望于营室之中,坐待成败于疆场之外,竟能悠然享其成,马下治天下者,未之有也!』 『前未有之,朕亦不免!』 丞相神色复杂。 这一番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又慷慨激昂的论辩,便是不欲天子御驾亲征的他想反驳,一时竟也找不到任何例子去反驳。 可他也确实不敢相信,这些话居然有一天会从阿斗口中说出来。 他开始怀疑。 是不是蒋琬与董允看了他的信,觉得马谡言过其实,会败,所以撺掇天子御驾亲征? 但这又实在不是琬允二人做派。 简牍最后面,是蒋琬与董允二人陈心述迹: 丞相《出师表》中曾言,『陛下亦宜自谋』。 方今谣言四起,人情汹汹,马谡见用,其实难副,内则惧祸患生于肘腋,外则恐社稷颓于将败。 赖先帝明灵托梦扶国,陛下翻然改图,雄姿勃发。 不移之志生于旦夕,谟谋筹划诞在须臾,固执图国忘死之念,或有扶危定倾之能。 臣琬允不敢违背辜负。 若陛下此行果胜,陇右果复,臣琬允自囚于槛,流边放逐以谢丞相。 倘陛下不利,臣琬允虽百死不能谢天下,唯破家灭族聊谢一二。 … … 丞相捧着简牍久久无言。 琬允二人的决绝态度,让他彻底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这两人不是那种轻佻之人,向来知道轻重。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毅然决然一致赞同并支持天子御驾亲征。 不可能是单纯的谶语妄说作祟。 那不是他们。 想来想去,丞相最后也只能将之归结于,琬允二人也觉得,陛下去箕谷方向或许真有一线生机。 为什么? 丞相仍然不解。 “丞相,现在如何是好?”费祎只恐丞相震怒。 北伐的失败,给丞相带来的打击已经很重。 天子一旦再出事,那丞相怕是要疯了,蒋琬与董允这两人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。 “还能如何?!”魏延此时已经兴奋得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。 “陛下在信上说了,让丞相敛兵聚谷于祁山,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,静候箕谷消息!” 他向来对柔弱怯懦不类先帝的刘阿斗没什么好感。 但这一次,他觉得刘阿斗还行,总算有点先帝的样子了。 就像刘阿斗信里说的,先帝奇计犯险于定军,身冒矢石于阳平,不畏流血牺牲才终于夺下汉中。 时值乱世。 你不流点血,凭什么坐有天下! 凭你生于帝王家? 谁服你?! “文长,你少说点!”费祎压低了声音。 他左右缝源,平日里与魏延私交还算不错,每次魏延跟杨仪闹矛盾都是他从中调和,是府僚中唯一能与魏延一起坐下喝盅酒的。 魏延嘿嘿冷笑了下:“难道丞相准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,违抗陛下命令不成?” 丞相看一眼魏延,并不搭理,其后再次翻看那卷简牍与那纸帛书。 许久之后,带着疑惑缓缓开口: “此信写于二月廿一,彼时马谡未败,而陛下竟能先知……难道真有先帝托梦之事?” “必然如此!”魏延最信托梦这种神异之事。 “依我看,先帝造像被梁柱砸碎,根本就不是什么不祥之兆! “而是先帝碎身取义,保护陛下和成都百姓不为地震所伤! “还有那只在先帝庙中叫个不停的怪鸟,我看也不是什么子规,而是一只赤乌! “书上说,周将兴时,有大赤乌衔谷种集于王屋! “是谓赤乌报喜,始有周兴! “今赤乌现于先帝庙宇,说明我大汉将兴!” 魏延开始摆论据了。 虽然没看到那怪鸟,但谁说不能是赤乌? 不得不说,魏延是个有点文化的猛将。 东汉的豪族武人大多对士人身份有种特殊的向往与执念。 许多豪族出身的将领都热衷于文化学习,更热衷把自己的子侄培养成士人,希望他们出将入相。 诸曹夏侯的二代极少出猛将,而出了曹植、夏侯玄这样的文人,这是原因之一。 张飞的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也是如此。 魏延亦然,所以平日里有机会他就会读读史,只是没想到没用的知识居然还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。 费祎则被魏延这番说辞震住了。 他万万没想到昨日还让他心惊肉跳的不祥之兆,亡国之象,居然还能被这般解释。 又是许久,丞相似乎下了决断。 “如今陛下应已至箕谷,马谡大败,我们退师的消息,这两日又肯定会传到关中。 “关中战事将起,我再如何想把陛下劝回成都也无济于事。 “好在有赵老将军老成持重,不会听陛下任心而行,有他护着,想必陛下必能无恙。” 丞相只能如此安慰自己。 或许真是先帝托梦呢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