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渭水伤兵营初见时,明明重伤却强求住进轻伤营的其人说的一些话。 譬如“陛下定能从魏狗手里打回大汉江山。” 譬如“俺赌…只要陛下今日下山来看俺,俺便必然不死。结果…陛下果然来了。” 刘禅还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话。凭他勇力,只要好好活着,就是校尉必也当得,识不识字都没关系。 现在其人却是死了。 没再等到自己再去见他一眼就直接干脆地死了。 一念至此,刘禅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矫情起来。 今日战死之人何止刘桃一个? 负伤之人又何止眼下魏兴一人? 自己又为何要在此刻单为刘桃,单为魏兴伤悲感慨? 自责自省片刻,这位因为穿越未久,仍保留了现代人悲天悯人观念的大汉天子旋即明白过来。 只因安喜老卒,刘桃魏兴,还有另外几十名自己知根知底却在今日战死的龙骧郎,对于他这大汉天子而言是一个个具体的人。 而那些与他素未谋面却在战争中死伤的将士,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,又或是一封战报里冰冷的数字罢了。 可这些概念,这些数字,又切切实实是某个老人的儿子,某个孩子的父亲,某个女人的丈夫,某个男子女子的兄弟。 一念至此,一时之间,这位刚刚大战得胜的天子,这位随龙纛前压千军前指而热血沸腾的天子,兴奋喜悦与激动热血都慢慢消褪下来。 不过到了这时,他倒觉得自己又像个现代人了。 不多时,几名虎骑从却月阵中带回一大桶蒸馏过的烈酒,抬到了天子龙纛之下。 随行的御医便遵天子吩咐,以蒸馏『酒精』替魏兴清洗伤口,再以热铁烫之,草药敷之。 事实上,蒸馏酒精的器皿与蒸馏方法,两汉早就存在,只不过蒸馏酒并不受欢迎。 刘禅虽知道浓度75%的酒精消毒效果最佳。 也想了个办法,以反复蒸馏的高度酒精四份,外加一份蒸馏水,得到浓度近似75%的医用酒精。 但这办法究竟行不行,酒精浓度究竟如何,他却着实不敢保证,一个搞不好,浓度不合适的酒精说不定还有反效果。 但现在只能尽人事,听天命了。 随着酒精灌洗,看起来已奄奄一息的魏兴终于再忍耐不住,跟杀猪般惨叫哀嚎起来。 刘禅听得痛,看得也痛,扭头不去看他。 就在此时,那名被叫作季八尺的龙骧郎从虎贲郎组成的外围保护圈中穿行而过,走到龙骧中郎赵广身边说了些什么。 赵广又向刘禅走来,禀道: “陛下,有个降俘自称是伪魏安西将军夏侯楙,欲见陛下。” 刘禅一滞,不相信:“夏侯楙?他怎么可能会在前线?司马懿怎么可能让他来前线?” 以夏侯楙尚清河长公主的主婿身份,司马懿估计早在决战前,就把他安排到峣关,或是直接请他从峣关出武关,回洛阳养生去了。 赵广道:“臣亦不信,夏侯楙年纪四十上下,但季舒适才说,那自称夏侯楙之人虽长得有几分贵气,却是年轻俊朗。” 刘禅忽然觉得有些意思,不再多想,道:“带他上来,朕倒想看他意欲何为。” 赵广唤来一名龙骧郎吩咐下去。 不多时,背后的却月阵方向,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子刘聪,正推着一名被绳索捆缚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俘虏朝龙纛走来。 而那长像年轻俊朗颇有几分贵气的魏国俘虏,在终于穿越重重护卫的虎贲甲士,成功来到那面属于汉天子的金吾纛旓下时,脸上原本倨傲不屑的神色却是微微一滞。 只见简单的屏风前,一身银白色甲胄依旧未除的年轻将军端坐在胡椅之上,静静看着他。 一顶银白色兜鍪被其人左手轻轻按在膝盖上,腰间佩剑剑柄亦被他右手轻轻按住,宁静自然,大有一幅不怒自威之象。 片刻之后,其人却是以鼻冷哼一下,再度恢复了原本倨傲不屑的睥睨神色。 刘聪弃了其人走上前来,对着汉家天子躬身行了一礼:“藩臣刘聪见过陛下!” 说实话,刘聪亦是第一次见到大汉天子,一时间竟也如那自称夏侯楙的俘虏一般,被这位看起来年轻得不像话,又全副披挂刀剑加身英武得有些不像话的天子给镇住了。 刘禅微点下巴向其示意。 其人恭敬中有些自得,道: “陛下,此人乱军当中,欲登台地西逃,为臣匈族数百骑追上。 “先是以财帛诱臣,见臣不从,才又说自己是伪魏安西将军夏侯楙,可许臣以伪魏高官厚禄,或是将来的一条生路。 “臣又不从,其人最后才说愿降大汉,欲见陛下,说可为陛下拿下峣关潼关,藩臣于是不敢擅作主张,便领其人来见陛下。” 如此言语,既是在述说事实。 第(2/3)页